爸爸手上的圓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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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手上的圓規
這是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回憶。
也是發生在國小三年級的事。
那天，還在唸幼稚園的大妹向媽媽吵著要逛我們這邊每星期四都會有的夜市，而我，隔天就要月考了，考的還是我最討厭的數學。
為了我的成績，老爸心血來潮說要幫我複習功課，而那一次考的，正是以為圓規為主的考題。
那是爸爸親自帶我去一家文具店買的圓規，紫色的，有著細細尖尖的圓規針，下課的時候，男生們都會拿這玩意兒來射桌子。
他總是買最好最貴的文具給我用。
在買回圓規的當天，老爸還用圓規畫出好漂亮的花，那才是我對圓規比較有興趣的地方。
老媽知道，老爸只要每次一教不好我，就會開扁。
因為他實在沒什麼耐心。本來這天她想待在家陪我，阻止『慘案』發生，杜絕一切我會被揍的可能的。
從開始挨打那年起，我就從一個很活潑聰明、話超多的小孩，變成了一個被老爸叫名字，還會主動立正站好，答：『有！』的反應遲頓小女孩，笨笨的，天天的，別人說什麼我總聽不懂，要說上好多次、好多次，而且分不清楚左邊跟右邊。
挨打本來就是家常便飯的事，老媽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在旁邊阻止、擋住老爸的猛力攻擊，接著他們就會為了我的事開始大吵大鬧。
我心裡其實是恨他恨得要死，常常趁他轉身的時候偷偷狠瞪他，對他比中指。
我最怕數學了。
但老爸的數學是一等一的好，從小到大的成績，從來沒有考超過前三名以外。
身為家裡的第一個女兒，也是最先接觸學校的事的，還記得前三年的每個學期，老爸都會親自帶我去文具店買材料，一張很大張很大張的牛皮紙，再親自裁剪，用牛皮紙把我的每一本課本封好，然後在外皮寫上每一科的科目。
現在想起來，才知道那時，老爸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疼愛我。
坳不過妹妹的要求，媽媽只好帶著兩個小鬼去逛夜市了，臨走前，她要老爸保證不能揍我，要用無盡的耐心來教我，否則便不要教。
老爸答應了。
一開始他真的非常有耐心，感覺得到他捺著性子，壓抑自己的情緒來教我。
一直到後來。
有一題數學，不管他怎麼教，我就是不懂。
老爸重重的扁了我的頭一下，痛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
接著，他再也按捺不住，執起圓規就往我的手背上刺去，連刺了好幾下。
我哭著縮回手，好痛。
邊哭，他還是邊教我。也許是因為怒氣得到發洩，他的反應變得溫和了些。但我縮在桌子底下的手，卻傳來一陣陣抽慉的隱隱作痛。
我偷偷低下頭一看，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一滴一滴從手背上流下來了。
看見這些血，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
我開始『嗚、嗚、嗚…』的偷哭。
「妳在哭什麼？我又沒罵妳！」
「偶牛雪了啦……嗚…」我口齒不清的說著，在燈光下，已經腫大的手背看來更恐怖了。
聽了老爸的話，我舉起手背，那隻已經腫了起來的手，正不斷一滴滴流著鮮血。
老爸顧不得功課了，抓著我的手就直接到水龍頭去沖水，把血沖掉，然後用優碘幫我上藥。不過是小小的一段路，卻延路滴著我的鮮血，在深色的地板上，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血滴的痕跡。
擦了藥的手背，看起來還是比平常腫了很多，瘀青跟上頭的洞洞顯而易見。
過不久，老媽回家了。
我當然不可能放過告狀的機會。從小到大我就是一個觀察力超強，喜歡給老爸漏風的討厭鬼。因為我總認為，你如果不做，就不要怕別人說，否則你就不要做。而我說了，就不要怕被揍。
只要有機會，比如接到老爸在外頭明明就已經喝酒，還裝成很鎮定沒醉的聲音，我還是聽得出來，然後我會告訴老媽。很討厭吧，哇哈哈，誰叫你不多疼我一點！
當然，他們又吵架了。